偷瞄正在读报的弘治帝。
有门路的人早已打听清楚京察的确切结果,他们更想知道弘治帝对报纸的看法。太子弄这么一出大戏,没人相信弘治帝不知情。就算太子瞒着,东厂的人也该报上去。
如果说太子弄出《京报》是为了挑衅刘首辅,那么弘治帝的目的又是什么?利用时事版块引导朝堂舆论吗?
先皇早期颇有明君之范,彻底掌握权力后建西厂、广开皇庄、任命传奉官、大肆派出镇守太监,令官员们寝食难安。登基十二年的仁厚皇帝,开始任用武官组建巡捕营、指使东厂抓人,会不会也是性格大变的前兆呢?
金座上的弘治帝把《京报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。甚至没遗漏纸缝之间的小广告。什么“白糖团购促销,一石起卖九五折”、“囚牛商行推出新式铅椠及配套纸张,可速写、易携带”,“买食盐去囚牛商行”,“买粮食别忘了去囚牛商行”……全都是推囚牛商行的。
最让弘治帝感兴趣的是最后版面上的彩票专栏,公布了彩票的收支。
彩票的本金是从寿宁侯手里均出的一万赏金银子。儿子通过彩票前前后后到手六千多石大米,一定程度上替弘治帝缓解了粮荒。第二期又有人拿走5000两巨额奖金。
根据以上三种情况,弘治帝推测儿子并没有在彩票中获利。因此弘治帝没过问彩票的收益情况。那一万两,就当买粮食了。
谁能告诉他,为什么儿子反而从两期生肖彩票、多期时时乐中赚了2145两银子!本金没亏,还赚了?那上期中的5000两又是哪来的?东厂的人调查过,中奖之人的的确确从大明门前搬走了1000个50两的银锭,不是儿子请来的托。
散了朝一定要找儿子问清楚!
“皇爷,皇爷……”李荣轻声细语地呼唤。
弘治帝收起报纸笑问:“宣读完了?”
“是。”
“再读这本。”弘治帝从龙袍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本奏章。
李荣翻开一瞧,惊得哑了嗓子。奏折上的字,分明是皇爷亲笔所书!
“咳咳咳!”李荣清清嗓子,用比刚才更加洪亮的声音宣读奏折。
“不久之前,户部言长芦运司所鬻陈积盐课久而不售,是因为价太高的缘故,并请降价!原拟一等场每引价银二钱五分,降为二钱;二等场二钱降为一钱六分;三等场一钱五分降为一钱二分;朕已经从之。”
“盐铁乃国库税银之根本。国库空虚,户部不思开源节流,反而贱卖盐引!朕越想越觉得此风不可长之!”
“长芦有盐场二十。朕拟其一连同盐户一并出租。盐课转运司只管收租,租金以三年之内每月均产为基准上浮一成。产量增长,盐引降价,此长彼消,不影响税银收入。”
李荣刚念完,刘健立刻出列询问,“此奏折是皇上的意思?皇上打算租给何人?”
边说边把冰刀子一样的眼神射向寿宁侯与建昌伯。谁让国舅建昌伯突然出现在奉天门。
寿宁侯眼神无辜,天不怕地不怕的建昌伯回瞪。
“太子!”
“……”刘健沉默片刻,“上浮两成。”
弘治帝还价:“一成半。”
“两成。”刘健咬死不松口。
李东阳、谢迁被刘健忽视。
户部尚书周经一点也插不上话。
“如果产量上浮两成,至少租用两个盐场及其盐户。”弘治帝深思熟虑后道。
刘健同意:“租期一年,以观后效。”
“此乃朝堂,不是市集!”听不下去的胡御史出言讥讽。
刘健爆呵:“鸿胪寺官员何在!整肃朝堂纪律!”
胡御史被首辅独断乾坤的气势唬住。
看在首辅今日情绪不佳的份上,胡御史放弃理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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